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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老挝民兵举枪对着他,子弹上膛的声音陶子是那么熟悉,身边的年轻导游紧握方向盘,随时准备踩下油门冲上前去。
陶子轻轻摇头,说:“把车关掉。”
只要敢轻举妄动,老挝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这里是东南亚“金三角”,轻举妄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东南亚深山密林中度过了近六年,桃子把生死体验当成了日常。从尼泊尔丛林深处的水蛭沟到世界第七高峰魔鬼峰,从凶险的边境到枪声不断的“金三角”,他的足迹遍布南亚、东南亚。
他有着多重身份,是国际救援队队员、探险家、旅行社导游、野生药材商……当然,他还是一名淘宝店主。
曾经死过的人
在尼泊尔、缅甸或老挝,朋友们都习惯叫他“陶子哥”或“山东陶”。他姓陶,名俊伟,山东潍坊人。
早年陶俊伟南下广东打拼了几年,却心灰意冷地回国,却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全身多处骨折,昏倒在路边,幸好遇上出租车司机相救,他才侥幸活了下来。
手术耗时一个半月,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年。
父母说,事已至此,就别再远行了,在家开个汽车修理店或者小杂货店,老老实实过日子就好。
陶子不愿意,因为男人要有大志向。他撒谎说自己去工程公司上班,被派到国外,所以顺利拿到了护照。临走时,老父亲拍拍他的肩膀说,记住,你是中国人,出国别给中国人丢脸。
2014年春节过后,陶子收拾行李,坐上去西藏的火车。“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在拉萨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发现兜里只剩下不到1000元钱,他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担忧。此时,有一批人准备前往邻国尼泊尔,桃子便加入出国“淘金”的队伍,通过樟木口岸出境。
在尼泊尔,“除了做违法的事情,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愿意做。”他很幸运地赶上了那里做生意的“潮流”。
他和夏尔巴人桑布、尼泊尔人皮特搭档做导游,接待的第一个旅游团是去尼泊尔、不丹的广东旅游团,行程结束后,三人平分利润,每人分到了1.3万元。“平时一天能挣几千元,那时候赚钱特别容易。”
他也开始做代购,本来是卖尼泊尔的菩提子,国际物流太慢,他就干脆雇个夏尔巴人帮他扛货,从樟木口岸运到国内。“正规报关很便宜,税率几块钱一公斤,一年能赚20多万。”
神秘人“雪狼”和他的国际救援队
如果说2012年的那场车祸改变了陶俊伟的人生轨迹,那么在尼泊尔遇见这位绰号“雪狼”的神秘男子,则让他对自己的未来逐渐清晰起来。
从陶子对“雪狼”的谨慎描述中,我们可以大致勾勒出这个神秘人物的轮廓:一个中国人,一个退役军人,曾率领一支12人的队伍奔赴战场,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现在他是一支名为“蓝豹”的中国救援队的队长,活跃在东南亚。
桃子与“雪狼”兴趣相投,都喜欢深入大山,后者是长期野外生存养成的习惯,前者则认为“山大啊,可以去寻宝”。
于是,桃子被“雪狼”招进了自己的救援队,因为他是队伍的领队,所以大家更习惯称呼他们的队长为“狼头”。
那一年,一个叫曲阳的中国青年在漂流途中失踪。
尼泊尔位于喜马拉雅山脚下,境内河流均为冰川融水,冰冷刺骨、水流湍急。“狼头”与陶俊伟一同前往配合当地的搜救工作,但在搜救方向上产生了分歧。当地救援队认为应该顺流搜索,而“狼头”则判断应该重点在出事地点附近搜索,“很有可能被卡在石头下面了。”
当地救援队坚持己见,但对岸无人敢下水。“这条河的漂流危险指数是四级,五级是最危险的级别。”陶子冒着生命危险漂流了两天,他形容搜救过程“惊心动魄”,但下游没有发现失踪人员的踪迹。“最后是在距离出事地点不到200米的一处深回流中发现的。”
中国援助尼泊尔地震
2015年4月25日,看似很普通的一天。
刚刚运完一批货物的陶俊伟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他随口对两个当地的合伙人说:“我们十二点去吃饭吧。”
11时56分,尼泊尔地震来袭,地面震动。脆弱的房屋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塌,人们四处奔逃哭泣,窗外的天空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深紫色。当陶俊伟回头寻找伙伴时,发现他们两人正并肩坐在地上,诵经祈祷。
脱险后,桃子和雪狼立即奔赴救援现场,成为尼泊尔地震中第一支驰援救援的中国搜救队。
尼泊尔在此次灾难中的表现一团糟。在受灾严重的博卡拉小镇,当地一家公司有30多人参与救援,“但他们都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相反,陶子所在的中国“蓝豹”救援队当时只有三名队员,但他们坚持挖掘了三天三夜。
当三人离开现场去取红外探测器时,当地居民以为他们要撤离,恳求他们不要离开,并说“如果你们走了,我们就没有希望了”。
当72小时的救援期限一到,无一人生还时,三名成年男子在废墟里痛哭流涕。
当地一个朋友不停地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对方家的房子倒塌了,他父亲被压在下面,没人愿意帮忙救人。桃子赶到现场时,看到“广场上到处都是尸体”。
最终桃子还是没能救出那名男子,离开的时候对方已经身无分文,桃子留给他的只有身上仅有的3万尼泊尔币,这笔钱相当于当地一年的收入。
几年后,当他再次回到那里时,看到朋友已经盖起了新房子,生活又回到了正轨。对方对他说:“陶,只要你来尼泊尔,这房子就是你的,永远为你留着。”
地震发生后,当地人开始叫他“桃子哥”。“大家都认出我了,在博卡拉,我可以直接用我的名字签订单。后来我去收购药材,很多老人都愿意帮忙,我就能卖个好价钱。”
令他印象最深的是,中国在地震中展现的人道主义精神得到了当地人的认可。“救援车上挂着五星红旗,当地人给我们让路。我们进加油站时,工作人员大声喊,让中国人先加油。”
他的枪口抵着我的前额,枪里装有子弹。
地震让尼泊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也让桃子多年积累的事业化为乌有。
他离开尼泊尔,决定深入“金三角”,当地朋友告诉他,原始丛林里可以找到大量野生灵芝、石斛等珍贵的天然药材,但前提是必须面对随时可能袭来的枪林弹雨。
到了当地,一个国内伙伴向他订购了5吨野生蜂蜜。他在金三角附近找到了一个老挝村庄,那里盛产野生蜂蜜。最初沟通时,村长同意把蜂蜜卖给他们,但到了村庄,对方却反悔了。
桃子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他知道一定不能跟当地人起冲突,“不卖也没关系,我们拍点视频吧。”对方同意了。
于是他们穿上防护服,用绳索从悬崖上下来,准备拍摄视频,但是后来民兵带着枪来了,村长又改变了主意。
陶子一看不对劲,就打电话叫来了导游和翻译,上车开车走了。“出村的时候,路上有一块树林,我们就从上面开过去。谁知那块树林竟然是民兵设置的路障?刚过路障,就冲出来两个民兵拦住我们,他们端着半自动步枪装上子弹,把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
他们被告知,他们未经许可进入保护区违反了规定,而且其中一名民兵自称是县办公室主任,“是个冒名顶替者”,陶子说。
他们被带到村里的蜂房,几位老人过来勒索钱财,6000元。“这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一年的工资。这是敲诈勒索。”
最后他们将价格谈成一千美元然后开车走了。
在“金三角”小棚屋里直播
陶俊伟三年前注册了淘宝店,但由于常年在山里采摘野生药材,进山后手机没信号,经常要等很久才看到有人留言,回复了又不理他,所以他的淘宝店一直生意不怎么好。
有一天,有买家问他,快手、映客直播上山采药为什么这么假,为什么有人能赚钱?
这话不料却戳中了他的痛处,“我们这一行吃住都不好,还经常被当地人坑,有时候看到收购价就心疼,我们一公斤才挣十几八块钱,他们倒卖就能挣几百块钱。”
“我从缅甸收购蜂蜜每斤70元,但只能卖80元,他们认为既然你是源头,收购价格肯定便宜,不会给你高价。”
眼看生意越来越难做,桃子就想尝试一下淘宝直播。
事实上,2017年,尼泊尔全球买家大姚就通过淘宝直播向中国销售尼泊尔传统围巾和手工艺品。
桃子对大姚并不陌生,他甚至比大姚更早考虑过做淘宝直播,但最终放弃的原因还是信号问题。
他的主打产品蜂蜜、灵芝、石斛、金线莲、党参、野山参、野香菜、野三七等,都需要进山采摘,“直播不太现实。”
两年来,他一直坚持这一点,直到一次纯粹为了好玩的直播。
桃子在“金三角”发现了一大片菠萝种植园,品质非常好。此前他在淘宝上只卖一些药食两用的山货,这次他想尝试卖菠萝,并通过直播的方式卖出去,“看看淘宝直播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他的直播间设在养牛场的棚子里,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灯泡挂在屋里,他还要准备一个备用手电筒,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停电情况。
粉丝们开玩笑说,他的直播间是淘宝上最黑的,每天最热的话题就是猜当天会不会停电。桃子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粉丝来看,两个月涨了8000粉丝,菠萝一上架就卖光了,粉丝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他聊天,他从不露面。
他说,自己在尼泊尔做电商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大家就喝茶、喝咖啡,聊聊天、吹吹牛,有时间就拍几张照片,买家就下单。后来照片不行了,还要拍视频给买家看,才能让买家相信你是真的。“现在要直播才能让他们相信你。”
一年多来,淘子逐渐吸引了150多个南亚、东南亚的淘宝卖家加入直播,他想把大家组织起来,建一个直播基地,只要有规模效应,定价权他们自己说了算,就不受别人控制。
“在国外打拼,一定不能给中国人丢脸。”他始终牢记父亲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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