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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刘岩
快手变快了,但可能还不够快。
上半年净亏损63亿,每位员工获11万股权奖励
11月5日晚,快手正式向港交所递交IPO招股说明书,长达733页的招股说明书首次揭开了这家短视频巨头的神秘面纱。
招股书显示,2017年至2019年快手营收快速增长,2017年快手营收83亿元,2018年为203亿元,2019年为391亿元,2020年上半年为253亿元。
快手2017年经调整净利润为7.7亿元,2018年经调整净利润为1.8亿元,2019年经调整净利润为12.3亿元。2020年上半年(截至6月30日),快手净亏损为63.48亿元,同比增长425%,亏损主要源于推广、人才、研发基地等投入。
快手的IPO之路可谓一波三折,近3年来,关于其上市的传闻屡屡流传。
一周前,多家媒体报道称,快手最早将于本周向港交所递交IPO招股说明书,IPO或在今年年底或明年一季度完成。不过,另有消息人士称,快手最早将于今年11月底上市。
今年9月,路透社援引知情人士的话称,快手寻求最早于明年1月在香港进行IPO,快手计划募资最多超过50亿美元,目标估值超过500亿美元。
早在2017年,就有消息称快手计划于2017年底赴美上市,当时快手拥有3亿用户、4000万日活跃用户,估值约30亿美元。2018年1月,有知情人士称快手已启动IPO辅导,预计最早于2018年下半年在香港上市。11月,有消息称快手正寻求Pre-IPO融资,估值250亿元,募资额10亿美元;去年9月,有媒体报道称快手将考虑2020年赴美上市。
今年上半年,受多种原因影响,快手IPO进度被推迟,今年年中,快手重启赴港上市计划。
至于最终选择香港作为上市地的原因,资深文娱基金投资人周林涛(化名)表示,这与当前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有关,包括现阶段中美关系不确定的影响进一步显现,尤其是美国政界对快手等国内科技公司的信任度降低,在美国上市对快手整体国际地位会有一定影响。
其实,这种影响并不仅限于快手。上述人士提到,他朋友的一些公司原本计划在美股上市,但现在正在考虑回国上市。国内科技公司在美股上市的会越来越少,这可能是未来更明显的趋势。
InfoQ查阅天眼查发现,自2011年成立以来,快手已完成9轮融资,其中2019年完成两轮融资。2019年8月获得腾讯12.5亿美元战略融资,投后估值250亿美元。2019年12月获得由腾讯领投,云锋基金、红杉资本、淡马锡、博裕资本跟投的近30亿美元F轮融资,投后估值286亿美元。
不到一年时间,快手估值已增长近一倍,不少业内人士质疑快手IPO如此高的估值是否合理。
华映资本高级投资经理马赫认为,500亿美元估值并不是很高,对快手来说是一个起点。他认为快手的估值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比如在电商直播方面,平台变现的空间就很大,因为快手直播电商和淘宝直播还有很大的差距;另外,快手在游戏、教育等垂直领域的电商变现潜力正在逐渐显现。而在游戏领域,未来随着5G、云技术的发展,会有更多变现的机会。
快手9轮融资中,腾讯参与了4轮。招股书显示,机构投资者中,腾讯持股21.567%,为快手第一大股东。此外,5Y资本持股16.657%,其他投资者合计持股34.614%。快手成功上市后,腾讯无疑将成为最大赢家。
由于“亲儿子”微视表现不佳,腾讯转而通过对外投资等方式在短视频领域进行各种布局。除了重金投入,腾讯还为快手提供了巨大的流量支持。抖音背靠字节跳动,快手背靠腾讯。崛起的快手是腾讯狙击今日头条短视频矩阵围剿的有利工具,也是其在短视频领域拥有话语权的有力证明。
不过,快手与腾讯的关系或许不像抖音与字节跳动那样系统化,快手与腾讯有关联,但内部数据并不相连。去年就有人爆料快手要被腾讯收购。接近快手的短视频行业从业者吴启明(化名)表示,腾讯其实有自己的诉求和期待,从腾讯的战略来看,可能更愿意把快手纳入自己的版图。“快手希望独立成长,这是它选择上市的核心原因。”
按照快手目前的市值,其成功上市之后,无疑将开启一场造富运动。
招股书显示,截至2020年9月30日,根据快手前员工持股计划,4551名快手员工认购5.24亿股B类股,平均每人持股11.5万股。此外,4546名非快手员工认购3.21亿股相关股份。
快手上市之后,我们很多朋友都会实现财务自由。
抖音是否会分拆独立上市,与快手争夺“短视频第一股”称号?
就在上周,快手赴港上市的传闻甚嚣尘上,其最大竞争对手抖音也传出上市消息,如今快手确定赴港上市,而抖音尚未有任何动作。
10月26日,有消息称字节跳动考虑推动TikTok业务在香港单独上市,字节跳动相关负责人对媒体回应称,正在考虑部分业务的上市计划,但尚未最终确定。
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在字节跳动旗下的APP工厂中,今日头条和抖音是目前最有可能被分拆上市的。相比于进入成熟期、增速放缓的今日头条,新势力抖音近年来实现了大爆发,引领了国内短视频潮流。如此一来,抖音被分拆的可能性更大。
今年7月,在其海外业务TikTok陷入美国禁令漩涡之际,曾有传闻称字节跳动正考虑将国内业务在香港或上海上市。路透社援引知情人士的话称,如果字节跳动中国业务单独上市,估值将超过1000亿美元。如今母公司字节跳动尚未上市,此时分拆TikTok上市意在与快手争夺“短视频第一股”?
周林涛认为,字节跳动未来肯定会分拆抖音上市,但步伐可能不会那么快。因为抖音掌握着一级流量入口,所以很有信心。另外,它在商业化的尝试上也比较谨慎。但今年TikTok在印度、美国等市场遭遇禁令压力,国际化战略实施失败程度超出预期。这或许会促使抖音加快在华上市步伐,但速度可能仍不如快手。“字节跳动的投资人并不着急退出”,周林涛说。
短视频领域创业者王静(化名)在接受 InfoQ 采访时表示,字节跳动分拆 TikTok 是正确的战略选择。“上市公司要对财报、对增长负责,这很容易导致公司不敢像以前那样做那么多试错。字节跳动的商业模式一定要涉及多赛道,把成熟的业务放在上市公司,把那些需要大量试错的产品放在上市公司之外,保证试错成本不受财务表现影响,这是一个很好的安排。”
王静认为,谁先上市,拿到“短视频第一股”的称号,其实意义并不大,因为现在快手、抖音的规模已经足够大,不会影响它们在资本市场融资。
“二级市场会给短视频什么标签,‘短视频第一股’这个概念又会被炒作成什么样?我觉得这些都是短期行为,长期来看不会有太大意义。”周林涛说,“我们一级市场更关注真正的市场表现,用户更喜欢看谁家的短视频。”
抖音与快手的僵局,未来或将导致更多类似路线
快手与抖音两大短视频巨头一直明争暗斗。
快手成立于2011年,前身是GIF快手,定位为图片工具应用,次年转型为短视频社区;抖音成立于2016年,定位为音乐短视频社区。
招股书显示,截至2020年6月30日,快手中文应用及小程序平均日活跃用户数3.02亿,月活跃用户数7.76亿;截至今年8月,抖音(含抖音火山版)日活跃用户数超过6亿。
目前,在短视频领域,抖音和快手是绝对的领头羊。从用户群体来看,快手盘踞在下沉市场,一二线城市更青睐抖音。也有“南有抖音,北有快手”的说法。不过,随着抖音和快手规模越来越大,它们的用户群体也会有重叠。据智客研究院数据显示,2019年5月,快手和抖音的用户重叠度达到46.5%。
“快手和抖音的用户体量已经非常庞大,现在两大平台合计日活跃用户有8-9亿,而总在线人数大概只有9-10亿,已经接近天花板,短视频领域不太可能出现大的用户红利期,达到这个体量后,抖音和快手肯定会‘蚕食’对方的地盘,未来必然走向同质化。”吴启明说。
周林涛也观察到了一些“去同化”的迹象。从产品迭代来看,快手越来越像抖音,抖音也越来越像快手。因此他认为,未来两家平台在产品形态和流量上很可能走向同归于尽,只是在调性和用户群体上稍有不同。自上次辛巴事件之后,快手会越来越多地把流量吸引到自己手里,抖音也会逐渐向网红开放流量,以便更好地激励内容创作者。两者在流量策略上的差异不会太大。
火星文化 CEO 李浩在接受 InfoQ 采访时表示,抖音和快手最大的区别在于核心内容分发谁来掌控。快手的内容分发社区属性强,用户关系强,属于私域流量。而抖音则是采用算法分发,流量由平台掌控。
这种基因上的差异,也决定了它们商业化路径的不同。
目前,在娱乐直播打赏方面,快手的打赏收入高于抖音,因为快手的产品特性让用户与明星的联系更加紧密,用户更愿意给网红打赏。直播打赏业务目前是快手最核心的商业业务之一。招股书显示,2017年至2019年,快手直播打赏业务收入分别为79亿、186亿、314亿,占总营收比重分别为95.3%、91.7%、80.4%。
虽然快手的广告收入已达百亿,但与抖音相比仍相差甚远,因为抖音采用算法分发内容,这使得其能够提供足够的广告位,广告更精准、广告价值高,从而获得巨额广告收入。招股书提到,2017年至2019年三年间,快手网络营销服务收入从3.906亿元增至17亿元至74亿元,占总收入比重分别为4.7%、8.2%、19.0%和13.0%。
自2018年启动电商业务以来,快手电商业务发展迅猛。招股书显示,截至2020年6月30日,快手电商业务总交易额达1096亿元。快手平台平均复购率超过60%。
抖音和快手在电商方面的区别在于,快手电商大部分被一些头部主播家族把持,比如辛巴,而抖音电商很多都侧重于覆盖各个品牌,由于流量是靠算法分发的,抖音主播在获得直播电商流量分发时,可能会向平台付费,因此王静认为,未来抖音电商营收很可能高于快手。
在招股书中,快手提到,电商业务的风险在于平台无法控制平台上商家和买家的可靠性和诚信度,以及与商家合作的物流供应商的服务质量,可能存在损害品牌的风险。
周林涛称,这是快手电商逻辑的短板。大主播引流私域流量的方式,多是基于实物打赏的逻辑,缺乏基于产品和品牌的逻辑。有时候一些主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卖的是什么,粉丝盲目下单,容易导致退货率过高。
他认为,一个成功的电商逻辑应该满足两个标准,第一是财务指标,复购率高,退货率低,这样品牌供应链和主播都能有利润空间。
第二是定性标准。即一个新品牌能否在平台上“生长”,类似于淘宝让国货品牌火起来。大品牌往往走到哪里有流量,电商的成功必然伴随着一些品牌的成功崛起。从这个角度来看,快手和抖音未来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快手在招股书中披露,未来快手新的商业机会可能出现在网络游戏、在线知识分享、本地服务等多个领域。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快手的男性用户占比高于抖音,在发展游戏等业务方面或将比抖音更有优势。
快手不再是佛系
与抖音明显带有字节跳动“努力创造奇迹”风格的特色不同,快手因原有的社区基因,一直走的是粗放型发展路线,给外界留下了“佛系”的印象。
陈文飞(化名)就职于一家与快手和抖音都有合作关系的公司。在实际接触中,他能明显感受到快手是一家没有那么浓厚“狼性”的公司。“相比于阿里巴巴、字节跳动等狼性十足的公司,快手确实有点佛系”,陈文飞说。前者如果想做一件事情,会迅速调动资源,迅速去做。而快手做事情的节奏和更新迭代则比较慢,做事风格和腾讯很像。
2019年6月,快手创始人宿华、程一笑发内部信,这被认为是快手不再是一家佛系公司的标志。在信中,两位创始人用词异常严厉,直指快手反应慢、组织松散等问题,强调快手必须改变佛系心态,开启战斗模式。
自内部信发布以来,快手的风格来了180度大转弯,变得更加高调和咄咄逼人。
内部信定下的目标是2020年春节前快手主站要达到3亿DAU(日活跃用户)。而当时快手主站的DAU是2亿,这意味着半年之内要新增1亿DAU。一名快手员工向媒体透露,自提出3亿DAU的目标以来,部门就开启了长短周工作模式。
商业化也开始加速推进。内部信发出一个月后,快手2019年的商业化收入目标从原来的100亿提升50%至150亿元。此前设定的2020年GMV目标最初上调至1000亿,后来在抖音上调2000亿后,快手的电商目标也上调至2500亿。
快手发声愈发激烈,也在探索如何“出圈”。2020年春节,快手拿下春晚红包独家合作权。今年,快手电商直播频频邀请一些科技大咖、明星入驻平台。快手签下周杰、郑爽首播,签下张雨绮代言人,董明珠、丁磊等大咖在快手直播带货。上个月,快手联合江苏卫视打造大型春晚《一千零一夜》……
提速“大举措”取得良好成效。
截至今年6月30日,快手中文APP及小程序日均活跃用户数达3.02亿,截至5月30日,快手日活跃用户数突破2亿,而2018年年底,快手的DAU仅为1.6亿。
负责快手广告营销业务商业化的快手高级副总裁马宏斌曾表示,今年1-8月,快手商业收入同比增长2.5倍,头部客户数量增长2.6倍。2020年8月,快手电商订单量突破5亿,过去12个月,快手电商订单总量仅次于淘宝天猫、京东、拼多多。
佛系的快手,正在逐渐磨练出狼性。
快手为什么会改变?这或许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2018年,快手面临来自抖音的巨大竞争,2018年年中,抖音日活跃用户突破1.5亿,与快手旗鼓相当,此后实现翻盘,超越快手成为行业老大。2019年,抖音广告收入600-700亿,是快手(120-130亿)的几倍。
“我觉得其实快手在2018年就已经输了,未来在与抖音的短视频之战中,很有可能也会输掉。”周林涛说。这种转变更多的是出于快手对自身流量的焦虑,以及短视频优势逐渐弱化的压力。快手更早看到了自己短视频DNA的瓶颈,因此提出了变现的要求,希望尽快变现。
从这个角度看,周林涛认为现在快手上市是个好时机。这几年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因为如果不上市,一旦和抖音的差距进一步拉大,形势可能就会越来越不利。在资本市场上,它还能争夺“短视频第一股”的概念,但如果未来它的短视频DAU占比下降,这个概念可能就很难玩了。所以快手现在需要上市融资,巩固在短视频领域的地位。
相比抖音,快手在流量上稍显疲态。但周林涛认为,快手在商业化和变现方面还远未到达瓶颈期,还有很多基础设施需要完善,还有很多变现路径需要尝试,还有很大的变现空间。“留给快手的机会不多了,现在留给快手的机会就是尽快推进资本化,尽快把基础设施做好,做好商业化。在流量略显低迷的情况下,不要丢流量,把手里的流量变现起来,在流量和变现之间取得平衡。”
(应受访者要求,周林涛、王静、吴启明、陈文飞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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