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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好奇心促使我联系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几位快手用户。原因很简单:第三方数据显示,快手每日活跃用户超过1亿。我无法说服自己对这样一个“超级应用”视而不见。
以下 6 个故事均来自一线采访。你会看到,虽然他们来自不同地域、不同职业、不同的生活境遇,但他们都从快手上获得了一些东西。我曾尝试总结这种收获,发现无论是说生活变好了,还是内心更加喜悦了,都似乎不够全面。今天,我们姑且称之为“真正的幸福”。
东极渔民
张鹏说,从曾祖父那一代起,乌苏里江下游、中俄界江抓吉镇小渔村就有季节性捕捞的习俗。
在中国最东部,夏天的凌晨两点,冬天的早上七点,天色就开始发白。这段时间,天色总是缓慢有序地亮起来,沉闷的空气中夹杂着鱼腥味。如果没有手机,33岁的张鹏和这里大部分渔民一样,每天早上都会带着渔网、戴着手套到河边捕鱼。天色稍亮,人们就会提着刚捕到的鱼去鱼市。
这里的人们讲究价格、新鲜度和重量,对重量的选择有着精准的标准,闲暇时,人们喜欢喝酒、吃生鱼取暖……乌苏里江边人民的日常生活,被张鹏用快手记录下来。
张鹏在快手上有103万粉丝,他每天都会更新钓鱼视频。在零下30多摄氏度的江边,冷风一点点钻进他棉袄的袖口、领口扣子里,棉袄口袋里的四五部手机很容易进入自动关机的“冬眠”状态。直播前,他打电话让妻子赶紧给手机贴上发热贴,保证视频录制的顺利。随后,他又伸手调整了一下衣服,然后用力把渔网拉上来,那是一张网,网里有几百公斤的鲑鱼、鲶鱼和梭子鱼。
上午9点,张鹏准时打开快手,用东北口音重复着直播中越来越流利的开场白:
“这里是祖国的最东边,黑龙江富源。双击年年有余,关注我们连连看。中俄边境捕鱼天天直播。风雨无阻,乌苏里江等你。朋友们,双击关注我们!”
张鹏的视频和直播,每天都吸引着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网友们对陌生又新鲜的边疆生活充满好奇,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冰雪的刺骨寒冷。镜头这边,不时有啤酒、告白气球、棒棒糖等送来,不断触动着张鹏的兴奋之情。一场直播下来,张鹏能挣几百块钱。相比过去三十年穷困潦倒、忍饥挨饿的生活,他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2017年年底,张鹏从住了16年的砖瓦房搬进了县城的新家,最近他一直想着买一辆皮卡车来拉货。
山女孩
“她看上去就像紫霞仙子”,这是许多人对雪莉的评价。
快手首页的背景图是雪莉在家附近不远处的一个池塘边拍的,她从小就是在那个池塘边玩耍长大的,“里面有很多鱼虾蟹,还有各种水草和石头……”天气不太冷的时候,她喜欢在能看到湖底的水里度过一个下午。正是在这张照片里,雪莉看起来有点像电影里等待男主角出现的紫霞。
这样的场景在她的家乡贵州省贵阳市很常见。对于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放牛、摘果、种菜、做饭是基本的生活内容,但这些场景以前在网上很少看到。一年前,雪莉在快手上发布了自己的第一条放牛视频,视频爆红,获得了50多万的点击量,这是她从未想到的。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人们可能就是喜欢看这些真实的生活。
随后,她开始在快手上记录自己每天的生活——上山种竹子、喝竹酒、做竹筒饭、教大家做家常菜,郑重许下创造人间天堂的梦想。
我在快手关注雪莉两周,她的粉丝又增加了30万,她每晚直播的时候,在线人数都能达到几万人。雪莉平时的直播内容就是吃,吃她亲手做的腊肉炒豆腐、烤排骨、烤玉米、紫薯饺子,再沾上辣椒酱,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太香了,人间美味!”她经常端着碗聊起家里的事,自称是“吃货”,说起喝竹筒酒就兴奋不已,“我一次能喝三碗竹筒酒。”雪莉在视频里从不刻意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她更愿意每天干点农活。
腊肉、腐乳、竹酒、竹编等原创物品也随着她的镜头而走红。雪莉每天都会接到好几单预订单,加上直播给的小费,每月收入能有5000多元,她把这些钱全部交给父母:“修鱼塘、修猪圈……家里很多地方都需要装修。”
雪莉的哥哥和嫂子都在外打工,她还有一个瘫痪的妹妹。“如果我妹妹不是残疾,我肯定不会在这里。”说完,她笑了起来。
广东乐育路
余深的妈妈很喜欢打麻将,最近打麻将的时候,她就会拿出手机跟朋友说:“快看,这是我儿子,有五百万粉丝了,大家可以下载快手关注他!”
前不久,广东雨神发现自己“有点红”,一夜之间,广东大街小巷的店铺都开始播放《广东十年爱情故事》,后来这首歌占据了各大音乐榜单的前三名,截至目前,网易云音乐播放量已达1.4亿。
宇深已经成名,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成名的。去年10月,很多粉丝催着宇深录这首歌。之前,宇深在快手直播时,会哼唱一两句歌词,虽然很多人觉得很好听,但一直没有成品。录播后,他花了一个下午尝试上传,但上传不上来,于是在淘宝上花了100元请卖家帮忙上传到酷狗音乐。结果,现在流传的版本,旋律完全不对。宇深说,他后来尝试上传了正确的版本,但很多人不接受:“还是第一个版本更有韵味。”
“二十年”成名仅用了两个月,他评价自己:我比别人走得慢,但我从未后退。
两年前,他还在深圳。完成学业后,他就开始打工,做过房产推销员、摆过摊、帮爸爸在早市卖海鲜……最“体面”的工作,就是做了两年室内设计师。当然,他也想摆脱这种束缚,过上自由的生活。于是,他用信用卡、银行贷款,做起了服装生意。结果,一年后,钱没了,他负债累累,连房租都付不起,更别说回家了。
“要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才没有什么可怕的。”《广东十年情》的歌词,是他当时最真实的写照。在面对命运的失败,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他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音乐上。
他背着吉他从中山出发,步行一周到80公里外的珠海,边走边唱,把张国荣和Beyond的歌一遍遍地唱。唱歌时,他常常会想起往事:初中时第一次听到张国荣的歌就被迷住了,看到弟弟跳楼那天的新闻,他昼夜不停地刷论坛。后来,他慢慢说服自己接受事实。他喜欢唱张国荣,因为他的歌充满情感,不需要技巧。那时候的街头唱歌也是如此,人的欲望降到了最低点,不需要技巧,不需要多余的材料。买两个1.5元的馒头填饱肚子,到路边上厕所,打开水龙头,大口大口地喝水。
他去了珠海,被朋友安排在小市场卖唱,包吃包住,每天工资100元。也是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他开始玩快手,上传自己的街头卖唱视频。他发现快手上唱粤语的人很少,而他唱粤语歌比国语歌好听多了,就注册了“广东雨神”这个用户名。后来,他上传的粤语老歌和无厘头段子不断被推到首页,粉丝量爆棚。后来,他开始自己写歌——《广东十年情话》《三年赌约》《求醉》等。现在一场直播的收入,比当年做室内设计的工资还要高出好几倍。
前几天,他在朋友圈发文:“恨现在的自己太急躁,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以后会更恨自己。”除了唱歌,他还在忙着带牛头村团队,希望能出人头地。
“我现在很担心,有一天快手不存在了,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喜剧的诞生
拍摄维密大秀前,3果儿在微信朋友圈发文:谁有这种叶子?图片上是深黄色的银杏叶。
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一条私信,有粉丝说自己家里有很多这种叶子,可以帮忙拿。两天后,三果儿就收到了一大箱银杏叶。
3果儿团队不止3果儿,他们在2015年底注册了快手,玩泥巴的视频在各大流量网站上爆红。很多人看到了一种独特的娱乐方式:穿着人字拖,衣服很少,在柏油路上就能上电视般华丽的表演。从玩泥巴到拥有雪花、翅膀、飞翔等超能力,再到低调翻拍MV、电视剧……他们开始在网上引发一波又一波的娱乐狂欢和吐槽。
2016年,3果儿团队被《我为喜剧狂》导演推荐参加一档电视综艺节目,在节目中表演了非主流版的《超人大战蝙蝠侠》,还上演了持剑飞行等各种炫酷场面。后来有公司找他签约,但3果儿拒绝了,担心以后拍的视频别人不喜欢。
3果儿只想传达真实的生活。来广东打工的前三年,他在一家电子厂工作,每天早上7点上班,晚上8点下班,每天工作13个小时。这种无聊的生活让他感觉自己要发霉了,连晒几天太阳的时间都没有。后来,他去了福建,做起了化妆品代理,每天在朋友圈发鸡汤、产品照片,但还是找不到固定的客户群体。他下载了快手,希望积累一些粉丝,把进货的货卖出去。
如今他在快手上有超过280万粉丝,两个月前才开始尝试广告,包括护肤品、游戏主题等,怕粉丝流失,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关注度和认可度是三果儿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
模仿与救赎
很长一段时间,邓亮都不知道该去哪里。16岁开始工作,当纹身师,从剪到上色,花了半天时间完成整条小臂。后来,他当酒吧DJ,经常处于昼夜颠倒的状态中休息。
直到有一天,他回到打工的店里,发现很多顾客都看着他,一堆人开始窃窃私语,原来他长得像相声演员岳云鹏,留着平头。回家后,邓亮把肖岳岳的相声作品全部找出来,没日没夜地看。
在镜子前,他开始寻找最像的角度。五官都很像,但拼在一起就几乎一模一样了……侧面照还好,哎,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有些刻薄。后来,他撅起嘴唇,半捂右手,将脸转60度对着镜头,眼神里带着笑意和试探,拍下最像小岳岳的照片,作为视频的封面。他开始在快手上发一些模仿岳云鹏的段子,注册了“山城小岳岳”这个用户名。
9月,邓亮在快手上收到一条自称是制片人崔猛的私信,邀请他拍电影。他第一反应是网络诈骗,家人朋友也怀疑是不是真的,这让他更加不确定。但犹豫了两天后,他还是答应了,并立即辞职。
“我还年轻,什么都想学,机会来了就想去试试。”后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他飞到青岛拍摄院线电影《一个傻瓜和两个小偷》,期间跟着制片人不断磨练演技,还认识了不少喜剧明星。回到重庆后,他到两江国际影视城学习表演,得到老一辈表演艺术家吴文老师的指导。
从纹身师、酒吧DJ到目前接商业演出、拍电影,山城小岳岳在快手的半年多时间里华丽蜕变。
“叫菜”之后
这位点菜帅哥名叫易先生,湖南人,是美食界的山崩地裂者。他在快手的简介上写着:最棒的点菜帅哥。
“加蒜”、“一勺芝麻酱”、“一勺老抽”、“两根茄子”、“加糖”、“收酱”、“老板娘收拾干净”。17秒的炒菜视频,炒菜师傅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声喊出,短小粗犷,别具一格。
2017年6月注册快手账号后,韩彩哥已经收获了100万粉丝。他每天早上6点起床,一手拍视频,一手做饭,通常是简单的家常菜教学。录制一段视频大约需要一个小时,每一步之后都会暂停一下。上传到快手的视频通常只有17秒。
“有一次录视频的时候,不小心把盘子掉了,当时效果挺好的,就延续了这个风格。”
时间这么短,步骤又这么多,这种美食视频很容易缺乏特色。这位每一步都喊出来的小伙子开始尝试每一步都喊出来。因为声音有点大,视频效果自然就“暴力”了。没想到,这种略带表演性的视频,久而久之就成了他自己的风格,在网络上爆红。现在几乎每个视频下面,都有粉丝调侃他,说“你是不是把菜吓成熟食了?”
“厨艺小哥”的名字在圈内传开后,不光他出名了,老板娘也出名了。点开他的视频,大声喊:一会儿让老板娘收拾!蛋清留着给老板娘敷面膜!老板娘被辣得流泪了!老板娘开吃啦!
韩才哥很小就开始在珠海打拼,在一家酒楼当了十几年厨师,一开始是跟大厨学的,后来自己当厨师,擅长湘菜、川菜、粤菜,后来跟老板娘结婚,生了一个孩子,一家三口留在了珠海。
如今,他有了新的梦想: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餐馆。
结论
在快手上,亿万用户的影像呈现,记录着中国社会最真实的态度。
真情未必打动你,但真快乐可以,平台能为“沉默的大多数”提供一个分享空间,分享生活的快乐与感动,这在追求速度的网络世界里,是极其珍贵的。
快手用户告诉我们,幸福是体会到生命意义的鲜活感,是从一个状态转换到另一个状态后的愉悦感。当站在镜头中央的时候,快手上的人是真正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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